卑劣之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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卑劣之心
處理好在人間別院的一切，師晚憐和夜九淵便準備回到鬼界了。
臨別之際，又步入漫漫荒野。遍地清雪未消，濡濕了二人原本整潔的衣擺。
不遠處，神廟鴟尾高聳，再次映入師晚憐的雙眸中。
她不自覺地想起了在神廟中遇見的那個男子。明明遍身清冷，看向她時，雙目中卻盛滿了破碎和溫柔。
現在回想一遍，她幾乎可以肯定，在她遺忘了的前塵中，她應當是認識他的。
不只是認識，還應當發生過很多刻骨銘心的故事。所以那雙涼薄鳳眸，才會那般刺痛。
但她怎麽也想不起來，便看向身旁的夜九淵：“前兩日，我曾在此地遇到一位上神。”
夜九淵長眉一挑，問：“何人？”
“我不知道他是誰……”師晚憐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他的樣子，“他一身雪衣，薄唇鳳眸，身姿頎長，似乎靈力造詣也相當深厚……”
話還未說完，夜九淵便已遍體生寒。他當然知道師晚憐口中的是誰。
——帝清竟找到了她。
他決不會允許師晚憐與帝清相認，想起從前的情誼。
師晚憐說完，接著問他：“我覺得我應當是認識他的……夜九淵，你知道他是誰麽？”
夜九淵垂眸看向她，目光糾纏著幾種不知名的情緒。須臾後，眸中倏然亮過一道紫光。
他按捺不住心底瘋狂湧上的恐懼和卑劣，想到了一個近乎最為卑鄙的方法。
“我知道他是誰，”夜九淵眉眼微揚，輕聲道，“他就是天界二殿下，帝清。”
師晚憐目光一凜，忽而覺得這個人似乎具象了起來。
夜九淵補充道：“他曾愛過你，卻在你被冤枉、指控之際，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你。就是他，親自判了你誅仙死刑，所以我只好在誅仙臺上，親自帶你回來……”
說著說著，他好似自己也信以為真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：“許是失去了你，才知道珍惜，千裏迢迢追過來……”
誅仙死刑……師晚憐腦海中隱隱浮現出當時的情狀。
誅仙臺上，血羽紛飛，她依稀記得幾個人在她之前，便已血濺高臺。在她絕望之際，就是那一身雪衣，代表著所謂天道，輕飄飄地判了她的死罪。
師晚憐未疑有他。聞言，她心底亦是冷上幾分，輕聲呢喃：“原是如此。”
枉她在神廟見到他時，還心生一股不一樣的情愫。
她如今心是冷的，更不會對曾經害過她的人心生憐惜。
於是她緩聲道：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鬼界，孤夜天。
經過這些歲月的緩和，血池花的力量漸漸在師晚憐身體中迸發出來。她清晰地感知到，自己的靈力浩瀚非常，殺意和戾氣層疊上湧，令她有一種殺人的沖動。
幾乎難以控制。
這般深厚精純的殺氣，鬼界千萬年見所未見。殺氣幾乎在她周身甚至具象起來，蔓延開血色的氣息。
進入鬼界，一路經過諸多宮殿，無數夜族臣民之前時，他們俱是心跳加速，鼻息放緩，小心翼翼地看著師晚憐，大氣不敢出。
——這就是血池花的命主，生來就要屠戮天下、顛覆三界的鬼皇。
是他們此生註定臣服的主。
師晚憐未曾理會這些異樣的目光。她徑自進入孤夜天，看向斜臥著的夜九淵，語氣沾染上自己也覺察不到的、高高在上的威嚴：“何事尋我？”
夜九淵掀起眼簾，輕笑：“是時候了。”
他緩緩起身，一步步行至師晚憐面前，站定：“明天……是時候去見夜王，面對鬼界萬民了。”
師晚憐並不在意這些，淡聲應下。
她無心主動尋他做些什麽。既已無事，便轉身離去，紅衣搖曳，衣袂仿佛在微風中翻卷起血浪。
“晚憐。”夜九淵倏然叫住了她。
“今日是人間的除夕，晚夜之際，在幽冥林，可以看到人間漫天的煙花。”
他頓了一下，柔聲詢問：“要去看麽？”
除夕之際，人間是分外熱鬧的。明月逐人，火樹銀花，褥彩分地，華光徹天，是在天界和鬼界根本見不到的煙火繁華。
幽冥林中，隔著樹葉虬枝的掩映，隱隱可窺見遠處天邊的人間繁華，映徹的蒼寂的夜空中暈開一片暖色。
師晚憐眸光淡然，望向遠方，靜靜地等待著所謂的漫天煙花。而夜九淵的目光定格在她姣好的側顏之上，輕柔如一泓春日的溪水。
師晚憐不大有耐心：“怎的這般久。”
她見他問的真誠，便應下他的邀請。但就這般幹站了這麽長時間，心中到底生出幾分悔意來了。
夜九淵不急不徐地寬慰道：“別著急，沒剩多久了。”
師晚憐抿抿唇，沒再多問。
就這般過了一刻鐘，夜九淵笑了起來，柔聲道：“快看天，馬上就開始了。”
師晚憐應聲望向天際，沒看到所謂的煙花，卻聽到“咚咚”的聲音，有人踉蹌著跪倒在他們身側。
是夜族的兩位護法，無洛和冥寒。
他們幾乎全身都在抽搐著，驚慌失措，磕磕絆絆道：“殿下，不好了！夜王……”
夜九淵目光轉寒：“什麽？”
他們帶著哭腔，高聲嘶吼道：“夜王崩逝了！”
這是師晚憐為數不多的幾次，接受他的邀請。
誰曾想到，未曾等來璀璨的煙花，卻等來了自己父王崩逝的消息。
王殿內，一身冰冷的玄衣逶迤在地，沾滿了遍地汙濁的灰塵。夜九淵斜跪在地，一手撫上透明的冰棺，停睇良久，凝望著父王最後的眉眼。
他的父王，曾棄置了他和自己的母妃，讓他從小歷經種種磨難屈辱；卻也親手把他從深淵拉出來，給予他一人之下的地位，帶他見到了血池花，為他指明了覆仇的方向。
是父王為他帶來了此生最後的信仰。
他就這般看著父王的屍身，心中百味雜陳，心情萬分覆雜。
許久之後，恢弘的殿門再次被推開，淡淡的陽光斜照進來，灑在落寞的夜九淵身上。
師晚憐在門前停了一步，看著面前的夜九淵，終是輕嘆一生，走上前來，輕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逝者已矣。”
夜九淵斂眸，第一次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話語。
就在這時，殿門再次響動一瞬。竟有幾位將軍不管不顧地邁入大殿，跪地叩拜。
他們擡起通紅的雙眼，言辭懇切地請求道：
“殿下，夜族不可無人統領。臣等請鬼皇速速登位，主持大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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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別之際，又步入漫漫荒野。遍地清雪未消，濡濕了二人原本整潔的衣擺。
不遠處，神廟鴟尾高聳，再次映入師晚憐的雙眸中。
她不自覺地想起了在神廟中遇見的那個男子。明明遍身清冷，看向她時，雙目中卻盛滿了破碎和溫柔。
現在回想一遍，她幾乎可以肯定，在她遺忘了的前塵中，她應當是認識他的。
不只是認識，還應當發生過很多刻骨銘心的故事。所以那雙涼薄鳳眸，才會那般刺痛。
但她怎麽也想不起來，便看向身旁的夜九淵：“前兩日，我曾在此地遇到一位上神。”
夜九淵長眉一挑，問：“何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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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還未說完，夜九淵便已遍體生寒。他當然知道師晚憐口中的是誰。
——帝清竟找到了她。
他決不會允許師晚憐與帝清相認，想起從前的情誼。
師晚憐說完，接著問他：“我覺得我應當是認識他的……夜九淵，你知道他是誰麽？”
夜九淵垂眸看向她，目光糾纏著幾種不知名的情緒。須臾後，眸中倏然亮過一道紫光。
他按捺不住心底瘋狂湧上的恐懼和卑劣，想到了一個近乎最為卑鄙的方法。
“我知道他是誰，”夜九淵眉眼微揚，輕聲道，“他就是天界二殿下，帝清。”
師晚憐目光一凜，忽而覺得這個人似乎具象了起來。
夜九淵補充道：“他曾愛過你，卻在你被冤枉、指控之際，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你。就是他，親自判了你誅仙死刑，所以我只好在誅仙臺上，親自帶你回來……”
說著說著，他好似自己也信以為真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：“許是失去了你，才知道珍惜，千裏迢迢追過來……”
誅仙死刑……師晚憐腦海中隱隱浮現出當時的情狀。
誅仙臺上，血羽紛飛，她依稀記得幾個人在她之前，便已血濺高臺。在她絕望之際，就是那一身雪衣，代表著所謂天道，輕飄飄地判了她的死罪。
師晚憐未疑有他。聞言，她心底亦是冷上幾分，輕聲呢喃：“原是如此。”
枉她在神廟見到他時，還心生一股不一樣的情愫。
她如今心是冷的，更不會對曾經害過她的人心生憐惜。
於是她緩聲道：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鬼界，孤夜天。
經過這些歲月的緩和，血池花的力量漸漸在師晚憐身體中迸發出來。她清晰地感知到，自己的靈力浩瀚非常，殺意和戾氣層疊上湧，令她有一種殺人的沖動。
幾乎難以控制。
這般深厚精純的殺氣，鬼界千萬年見所未見。殺氣幾乎在她周身甚至具象起來，蔓延開血色的氣息。
進入鬼界，一路經過諸多宮殿，無數夜族臣民之前時，他們俱是心跳加速，鼻息放緩，小心翼翼地看著師晚憐，大氣不敢出。
——這就是血池花的命主，生來就要屠戮天下、顛覆三界的鬼皇。
是他們此生註定臣服的主。
師晚憐未曾理會這些異樣的目光。她徑自進入孤夜天，看向斜臥著的夜九淵，語氣沾染上自己也覺察不到的、高高在上的威嚴：“何事尋我？”
夜九淵掀起眼簾，輕笑：“是時候了。”
他緩緩起身，一步步行至師晚憐面前，站定：“明天……是時候去見夜王，面對鬼界萬民了。”
師晚憐並不在意這些，淡聲應下。
她無心主動尋他做些什麽。既已無事，便轉身離去，紅衣搖曳，衣袂仿佛在微風中翻卷起血浪。
“晚憐。”夜九淵倏然叫住了她。
“今日是人間的除夕，晚夜之際，在幽冥林，可以看到人間漫天的煙花。”
他頓了一下，柔聲詢問：“要去看麽？”
除夕之際，人間是分外熱鬧的。明月逐人，火樹銀花，褥彩分地，華光徹天，是在天界和鬼界根本見不到的煙火繁華。
幽冥林中，隔著樹葉虬枝的掩映，隱隱可窺見遠處天邊的人間繁華，映徹的蒼寂的夜空中暈開一片暖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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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晚憐不大有耐心：“怎的這般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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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九淵不急不徐地寬慰道：“別著急，沒剩多久了。”
師晚憐抿抿唇，沒再多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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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晚憐應聲望向天際，沒看到所謂的煙花，卻聽到“咚咚”的聲音，有人踉蹌著跪倒在他們身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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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幾乎全身都在抽搐著，驚慌失措，磕磕絆絆道：“殿下，不好了！夜王……”
夜九淵目光轉寒：“什麽？”
他們帶著哭腔，高聲嘶吼道：“夜王崩逝了！”
這是師晚憐為數不多的幾次，接受他的邀請。
誰曾想到，未曾等來璀璨的煙花，卻等來了自己父王崩逝的消息。
王殿內，一身冰冷的玄衣逶迤在地，沾滿了遍地汙濁的灰塵。夜九淵斜跪在地，一手撫上透明的冰棺，停睇良久，凝望著父王最後的眉眼。
他的父王，曾棄置了他和自己的母妃，讓他從小歷經種種磨難屈辱；卻也親手把他從深淵拉出來，給予他一人之下的地位，帶他見到了血池花，為他指明了覆仇的方向。
是父王為他帶來了此生最後的信仰。
他就這般看著父王的屍身，心中百味雜陳，心情萬分覆雜。
許久之後，恢弘的殿門再次被推開，淡淡的陽光斜照進來，灑在落寞的夜九淵身上。
師晚憐在門前停了一步，看著面前的夜九淵，終是輕嘆一生，走上前來，輕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逝者已矣。”
夜九淵斂眸，第一次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話語。
就在這時，殿門再次響動一瞬。竟有幾位將軍不管不顧地邁入大殿，跪地叩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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